美国自建国以来,军队与警察的职能及界限一直被严格区分,军队承担对外防御任务,警察负责维护国内公共安全和宪法权利。此分野不仅根植于历史教训,也体现在宪法的第二、第三及第四修正案中。殖民时代,驻扎在波士顿的英国士兵被视作暴政象征,激发了美国独立战争和对民权保护的长期坚守。但近几十年来,尤其是从尼克松到里根政府,警察军事化的倾向逐渐显现,联邦及地方执法机构越来越多地装备军用武器,采用战术化装备和行动模式。尽管这种趋势曾引发诸多争议和警示,但对于军民界限及民主原则的根本挑战尚未达到危机级别。进入2020年代以后,警察军事化的讨论突然失去意义,因为整个权力格局正在被快速颠覆。
特朗普政府不仅无视长期以来对军队不得参与内政的传统安排,更推动建立前所未有的私人准军事力量,将多股执法和军队力量整合为一支忠于总统个人意志的武装队伍。这种力量超出了传统意义上军警的范畴,集合了边境警察、移民执法局(ICE)、国土安全机构、地方治安官办公室、国民警卫队和现役军人,甚至可能包括民兵和极端主义团体。最令人担忧的是,这支部队的成员佩戴面具、乘坐无标识车辆,拒绝对公众问责,公开宣扬暴力、种族主义和残虐行为,表现出极端的使命感和宗教狂热色彩。特朗普的“个人军队”利用联邦政府的权力和资源,实施大规模的移民驱逐和镇压异见行动,打压民主选举产生的州和地方领导人,制造恐惧以维护其政治统治。这种行动在美国宪政历史上前所未有。联邦军队部署在州或城市且无州长同意的情况极为罕见,本应尊重地方自治和权力制衡的规则被公然破坏。
虽然历史上如1957年小石城中学入学事件期间,联邦军队曾明确执行联邦法院裁决保护民权,但这是为了推动宪法正义,而非维护个人权力。相比之下,特朗普任内军警力量用来恐吓群众、打击反对派,彻底颠覆了他们应有的角色定位。政策实施中,特朗普政府撤换高层军官和法务官员,扶植对其个人绝对忠诚的领导者,终结军事内的法律监督系统,甚至允许高级军官公开宣称拥护总统个人意志高于军队职责,甚至“为总统杀人”。这一系列举措使美军成为无视宪法、置民主法治于不顾的政治工具。在执法领域,类似的趋势同样突出。特朗普多次公开赞扬警察暴力,鼓励其对抗抗议者,派遣携带军用装备的联邦特警在无预警情况下镇压示威者,甚至驱散和平集会以制造政治表演。
移民执法机构尤其暴力无度,频繁开展大规模突袭,禁令众多寻求庇护的移民,拘禁合法居民,甚至公民。政府为这些行动提供了庞大预算支持,资金数额远超以往,无节制地扩张执法力量和行动范围。联邦执法人员被要求对特朗普效忠而非宪法,甚至通过测谎仪等手段判定忠诚度。与此同时,法庭系统对联邦执法机构违法行为的制约力度大幅削弱,多项诉讼渠道关闭,刑事起诉难以实行,公民维权受到严重阻碍。执法人员匿名作案、掩盖身份,进一步剥夺公众监督权和法律救济途径。特朗普政府的执法策略采用“二元国家”模式,即在法律和司法程序中作表面上的合法辩护,而在现实执行中大肆践踏公民权利和民主秩序。
这种策略不仅让国家权力脱轨,也加剧了社会分裂与恐慌。特朗普反复利用移民问题作为恐怖制造者,夸大边境危机、将移民污名化为犯罪根源,掩盖严重违法驱逐行为背后的政治目的。实际上,犯罪率和移民数量均处于历史低位,药物过量死亡率也有下降趋势。政府却以此为借口大举扩军压制,威胁少数族裔社区及异议声音,破坏法治原理。纵观历史,美国警察军事化始于冷战时期的反毒战争阶段,尽管当时过度警力军事化被认为是文化恐慌的产物,但尚且基于社会治安需求,有一定合理性。如今的情况远比那时严峻且危险。
特朗普下令联邦化国民警卫队并强行派遣至加州和洛杉矶,违背民主选出之州长与市长的意愿。活跃军人进入城市参与内政,公然撕裂国家三权分立和地方自治原则。总统将军事力量私有化,成为个人权力的工具,这种情况在美国历史上尚属首次。如此态势之下,法治体制和民主制度面临严峻考验。法院对行政权力的不信任感上升,但传统的“规则假定”原则仍促使法院在诉讼中默认政府善意,行政权滥用难以有效遏制。行政部门充分利用法律空白和模糊地带,将权力象征性的合法化,实施广泛的非法行动。
面对民主规则的不断侵蚀,社会各界尤其是民权组织、独立媒体和公民社会被迫加强警觉,呼吁恢复军警职能独立和问责制,重新确立宪法至上的治理框架。对普通民众而言,认识到警察军事化辩论已不再适用,当前所面对的是一个超越传统范畴的极权风险,尤为重要。特朗普私人准军事力量的兴起不仅仅是警察装备的升级或战术变化,而是一场政治制度深刻变革的象征。它挑战了美国根基中的自由理念,放大了政府对人民的暴力压迫。全社会必须采取行动防范这一趋势持续恶化,确保军警与政治权力的界限重新建立,恢复民主监督和法律约束机制。唯有如此,才能维护法治、保障公民权利,避免美国滑向极权独裁的深渊。
未来如何发展,取决于法律体系、政治机构及广泛公众反应的坚韧与智慧。对于全球观察者而言,美国的这一演变代表了当代民主国家面临的普遍挑战,也为其他国家敲响了警钟。警察军事化的讨论已成过去,如今需要关注的是如何有效抵御私人准军事力量的兴起,守护民主与自由的核心价值。历史经验昭示,警觉、团结与法治是抵御暴政的最佳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