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社交媒体已经成为全球数十亿人沟通交流的主要平台,改变了人们获取信息、表达意见的方式。然而,尽管其带来了便利和信息的快速传播,也日益显现出对政治和社会稳定的负面影响。越来越多的研究和评论指出,社交媒体对政治的负面作用远比表面看到的更深刻和复杂,尤其是在美国及其他西方国家。深入探讨其政治影响,不仅能够帮助我们理解当今社会中的冲突根源,也为未来网络治理提供重要的参考。 社交媒体与政治极化的关系通常被社会公众和媒体高度关注。尽管有观点认为,政治极化的加剧是社交媒体导致的显著后果,但事实远比这个简单的关联更加复杂。
一位哲学家丹·威廉姆斯提出,社交媒体对政治极化的推动作用被夸大了。他指出,政治极化的趋势实际上早在社交媒体普及之前就已经开始,而老年群体这几年表现出的极化程度提升,恰恰是互联网和社交媒体使用较少的人群。这似乎从数据上反驳了社交媒体是主要推手的观点。 但对这些数据和观点进行更细致的分析,可以发现许多尚未被充分注意的关键细节。首先,政治极化的数据样本有限,尤其是在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普及后的近十年间,我们缺乏足够的详细数据去判断社交媒体的具体影响。其次,极化不仅仅表现在党派间的对立上,还包括情绪的激化、仇恨的蔓延与政治暴力的增加,而这些维度并未完全被传统政治极化指标所涵盖。
此外,社交媒体的影响往往通过间接路径实现,比如年轻人通过社交媒体极化,进而影响传统媒体内容的走向,最终波及到互联网使用较少的老年群体,从而产生溢出效应。 这种溢出效应极具破坏性。即使某个个体选择删除社交媒体账号,他/她依然无法完全摆脱社交媒体塑造的舆论环境和社交圈。这是因为社交媒体已渗透进现实生活中人们的社交关系和信息渠道,朋友、家人甚至媒体报道本身都可能受到网路内容的影响。这意味着研究仅仅考察个体短期停用社交媒体的影响,很难捕捉到其整体的社会效果。 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社交媒体内容领域的"负面情绪偏差"极度明显。
研究表明,带有道德愤慨、恐惧和仇恨色彩的内容,比起平和中性的信息传播得更广,获得的关注更多。人类的进化心理决定了我们对潜在危险信号有强烈的敏感度,因此负面内容更容易吸引注意力。这一特点,被社交媒体平台及内容创造者利用,通过不断推送极端和情绪化内容,最大限度地吸引用户并延长停留时间。 受此影响,政治领域涌现出一批以"网络政治影响者"为代表的新兴群体,他们通常话语强烈、立场极端,在网络上拥有广泛影响力。虽然这样的小众群体仅占整体用户基数的少数,却产出绝大多数激烈政治内容,塑造了公众对社会舆论的认知。这种"精英激进化"现象使得现实中大多数温和民众的声音被淹没,社会对政治极端观点的感知被放大,形成一种"扭曲的集体认知"。
这种集体认知的错觉,既是调查数据中美国人被误认为比实际更为极端的原因,也可能促使人们为了迎合这种激烈氛围而进一步激化自己的观点。数据显示,用户在接触到愤怒和毒性评论后,更可能自己发布类似内容,从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加剧了社会撕裂和冲突。可以说,社交媒体上的激进内容不仅仅是表达平台的被动反映,更是一场主动驱动的舆论放大。 更令人担忧的是,这种网络空间的激进氛围已经实质性地转化为现实社会中的极端行为。大量实证研究证明,社交媒体普及程度较高的地区,极端政治行为如示威、仇恨犯罪、民族主义情绪显著上升。欧洲各国的研究表明,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扩大使用与民粹主义政党崛起、社会信任下降高度相关。
在美国,社交媒体的影响甚至被认为助力了诸如特朗普现象等政治变局,激化了种族、文化和经济的矛盾。 不仅是右派政治,左翼激进力量同样利用社交媒体加强动员和话语权,尽管其影响力和危害程度相对较小甚至有所不同,但这一现象同样说明社交媒体作为政治工具的强大影响力。无论意识形态如何,这种平台驱动的激进传播机制在重塑社会政治文化,带来深远影响。 一个值得关注的趋势是,社交媒体可能正在削弱传统两党政治的主导地位。越来越多的民众选择将自己定位为独立选民,对两大党失去信任和认同。这种"反政治"现象使得人们更多关注政治表象之外的结构性矛盾和社会身份认同,进而产生新的政治极化维度。
也就是说,社交媒体激化的并不仅是党派间的敌意,而是更加复杂多元的政治情感和行为模式。 这一点挑战了传统的政治极化研究范式,提示我们不能仅仅用"效忠党派的情感敌视"指标来衡量社交媒体的危害。相反,应该更注重政治情绪的愤怒程度、暴力倾向以及公共信任的变化,这些可能更能反映社交媒体对民主和社会秩序的深远冲击。 总结来说,社交媒体并非简单地制造了政治极化的"爆发点",而是通过复杂的渠道,影响了政治话语的内容和形式,激活了情绪的极端表达,并推动了现实政治行为的激进化。它改变了人们看待社会和彼此的方式,加强了不信任与对立,挑战了民主的基本框架。 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呼吁理性而全面的社会反思变得尤为重要。
仅仅通过否认社交媒体的影响,或是简化其后果为单一的政治极化问题,无法解决根本性挑战。我们需要综合考虑数字媒体的社会、心理和政治机制,采取更具针对性的政策和技术手段,例如规范激进内容传播,加强数字素养教育,提升公众对信息环境的认识,以及推动传统媒体与数字媒体的良性互动。 未来,随着技术的不断演进和社交平台的多样化,社交媒体的社会影响将更加复杂且敏感。只有正视它对政治行为和社会关系的潜在危害,才能在保障言论自由和促进社会融洽之间找到平衡点,维护民主制度的健康发展。社交媒体的力量巨大而不可逆转,我们必须在深刻理解其风险的基础上,积极应对,从而引导数字时代的信息传播朝着更加健康和建设性的方向发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