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制造业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工业生产的核心竞争力不再仅仅依赖于资本投入和自动化设备,更重要的是"工艺知识"的积累与传承。Brompton自行车作为英国制造业的代表,其背后的"Brompton-ness"不仅诠释了一种独特的品牌精神,更反映了制造过程中的隐性知识与技能,这些要素往往被忽视,却是创新和持续发展的关键所在。所谓"Brompton-ness",并非指某种专利技术或显著差异化的设计,而是一种深植于生产DNA中的制造哲学和工艺传承,是对细节的极致把控,是对品质的不懈追求,是对流程优化的持续探索。从Brompton自行车的一颗小小金属线夹的制造与外包决策,到整车的关键部件掌握,体现了如何在外包与自我制造之间,权衡工艺知识保存与成本效益。对于一个低价值但却频繁使用的零件,若采用外包至专业厂商,则可节约成本、释放空间。然而关键在于判断该零件的工艺是否会演变创新。
一旦外包,相关经验和改进便不再属于自身,这种隐形的知识流失是严重的隐患。Brompton的CEO Will Butler-Adams 直言,如果一个部件带有"Brompton-ness",意味着它是产品核心特征的一部分,拥有改进潜力且对品牌意义重大,那么就必须掌握生产。这种策略同样延伸到了工厂内部的油漆车间回归自营以及特定关键零件设计上的投入。除了企业自身的生产策略,工艺知识的积累与传承自古以来便被视为工业集聚区的重要资产。英国经济学家阿尔弗雷德·马歇尔曾在19世纪指出,地理上的产业聚集优势不仅源于劳动力供给,更依赖于"工艺之谜"的频繁交流和无形知识的扩散。产业集群中,技能传递不仅靠显性教学,更是孩童潜移默化的学习过程。
点滴改进、机械创新和组织优化皆在开放互动中快速蔓延,形成一种"知识在空气中弥漫"的局面。伴随铁路、电报与印刷技术的兴起,信息传递的效率大大提升,但工艺知识依然保持着地域依赖性和难以规模复制的特性。今天,我们面临着全球化生产网络和数字信息时代带来的双重挑战。一方面,制造环节的全球拆解与资金流向能力使企业追求最大化供应链效率,另一方面,关键的流程知识和隐含技能易因外包而流失,使得整条生产链缺乏创新动力与敏捷反应能力。Brompton的案例为我们展现了一条平衡之道。将低价值、标准化程度高的零部件外包交由专业工厂完成,既降低成本又释放自身研发空间;而对具有创新潜力和差异化特征的核心部分坚守自制,保持对核心技术和工艺的掌控,既保留了企业独特竞争力,也保障了品质口碑。
英国独特的工业模式,常被称为"Old Rectory Mittelstand"(乡村别墅式中小企业模式),强调的是专业知识和工艺以服务的形式直接销售,与德国或中国制造商将产品与技术打包销售的策略迥异。这种模式在表面上看似缺乏规模化优势,生产效率不高,但其隐性价值在于工艺经验的深度积累、客户需求的敏锐捕捉以及高度的定制化能力。这种模式具有较强的韧性和可持续发展潜质,尤其是在那些难以量化生产力且工艺复杂精细的行业领域。放眼全球,中美制造业以及中国与德国的工业体系侧重于通过资本和自动化推动规模经济,追求产品集成度和功能创新的快速迭代。反观英国传统工业,虽然经历了持续下滑,却因其独特的工艺传承和专业群体的坚守,避免了技术断层和知识流失,形成了一种独到的竞争壁垒。随着人工智能和数字制造技术的涌现,企业如何在自动化与经验积累之间找到平衡点显得尤为关键。
工艺知识不仅包括标准操作,更包含对微妙制造环节的深刻洞察,是难以完全数字化和程序化的"技术经验"。这决定了某些环节短期内难以被机器人取代,强调人的主导地位和手工技巧在现代制造中的价值。Brompton的故事启示我们,不应盲目追求全面外包或全自动化,而应理性识别哪些制造步骤具有"工艺知识"附加值,并依此决策保留内部控制,确保创新能力和产品质量不会因产地漂移而大打折扣。同时,产业政策制定者需要理解隐性知识在区域经济竞争中的重要性,应支持制造业内部工艺知识的保存和传承,促进产业集群内的协同创新平台建设,强化职业技能培训体系。这不仅有利于提升整体国民经济附加值,也有助于制造业迈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总之,"Brompton-ness"不仅代表着一种制造工艺或某家公司独有的文化,更折射出制造业维系创新与竞争的新范式。
它提醒我们,技术和资本固然重要,但围绕工艺积累、知识传递与品牌精神的无形资产,是任何一个制造企业和地区保持长期竞争优势的核心所在。未来制造业的可持续之路,恰恰是将这些"隐形翅膀"与现代科技有机融合,而非一味追逐规模和自动化的表面繁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