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美国政府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推手,美国数字服务局(US Digital Service,简称USDS)自成立以来一直备受关注。其首任管理员Mikey Dickerson从2014年开始带领这支充满激情和技术能量的团队,经历了从无到有的创立过程,以及政府数字服务体系的艰难变革。近日,我们有幸深入采访了这位技术专家,探讨他如何在压力与挑战中打造USDS,以及未来数字政府的方向。 Mikey Dickerson的职业生涯始于谷歌,作为一名初级站点可靠性工程师(SRE),他积累了丰富的互联网技术和系统运维经验。谷歌的经历不仅培训了他的技术能力,也磨砺了他对大型系统复杂性的认识。正是这样的背景,让他在2013年被卷入了政府历史上最具挑战性的数字项目之一 - - HealthCare.gov的救援行动。
HealthCare.gov启动伊始就遭遇了严重技术困境,用户体验差,系统频繁崩溃,险些成为政府数字化建设的失败典范。而Mikey Dickerson等核心成员的介入,最终扭转了局势,确保项目得以按时上线并逐步稳定。正是这场"救火"经历,让他成为推动USDS成立的关键人物之一。 担任USDS首任管理员,Mikey Dickerson面临的首要任务是搭建一个能应对复杂政府项目的团队。他坦言,初期的USDS几乎是"边走边建",既没有现成的组织蓝图,也没有清晰的角色划分。运营初期,他和团队从两人快速扩充到数百人,期间要应对政府内部层层复杂的管理体系和文化壁垒,也要调和各种利益关系。
团队建设中,Mikey强调USDS的使命远非简单的技术支持,而是要深入"去现场",亲身感受到政府部门日常操作的真实状况,了解用户需求,以用户为中心进行设计和优化。他坚守"去工作发生地"的原则,强调设计应基于真实数据和用户体验,而非纸上谈兵的理论规划。 关于USDS的结构和职责范围,Mikey坦承最初设想的"全面包围所有联邦机构"的方案并不可行。资源与人力有限,使得他们不得不专注于部分重点项目和机构。设立"机构团队"试图植入关键机构,以推动数字转型,但实际操作中发现,这种"殖民式"扩展既面临机构间激烈的资源竞争,也因缺乏深度融合而难以取得理想成效。 在招募人才方面,USDS最初希望吸引那些技术行业中已经达到一定高度、热衷公共服务的专业人才。
但现实是,这部分人才加入的数量远不如预期。同时,越来越多的成员将USDS视作职业跳板或长期岗位,使得组织文化和使命产生摩擦。Mikey坦言,这种"游击队"式的临时文化与部分成员的职业诉求产生矛盾,导致团队内部权力和方向的争论。 他特别指出,USDS需要保持一种特殊的文化氛围 - - 一种不被政府常规文化同化的"突围组织"文化。只有这样,团队才能像消防部队一样,迅速介入、解决危机,而不是变成通常意义上的政府部门,陷入繁琐的程序和关切关系。否则,美国政府核心数字系统的问题将长期得不到有效缓解。
谈及USDS的成功案例,Mikey骄傲地回忆起他们参与维护HealthCare.gov稳定运作、推出老兵福利网站Vets.gov、打造高校排名数据平台College Scorecard以及签证状态追踪系统等。这些项目虽不尽完美,但每一次成功的解决方案背后,都有技术专家破解看似无解的流程瓶颈和复杂数据障碍,为成千上万的美国公民带去了便利。 然而,Mikey也毫不避讳地指出USDS面临的诸多挑战。如如何在纷繁复杂的政治环境中保持独立性和执行力,如何在持续增长的人员规模中维护团队凝聚力和沟通效率,以及如何避免内部功利化倾向削弱组织使命感等。他强调,USDS的初期快速成长与政府传统运作方式的碰撞,使其在机构定位和领导层关系上经历了剧烈的震荡和重构。 此外,他还谈到了USDS的"TED Talk门"事件,这个细节反映了公共组织中管理风格与政治文化的冲突,也揭示了数字服务推行过程中的无形压力和复杂人际关系。
许多优秀构想在现实操作中,往往被政治考量和既得利益牵制。 对于USDS未来,Mikey持谨慎态度。他认为数字服务的理想形态应该是灵活、精悍、能快速响应危机的"突围机构",而非庞大臃肿、缺乏敏捷性的传统部门。他担心最近拨款政策的调整,使USDS被迫依赖各部门自愿聘用,从而失去独立施展和干预的能力,未来可能沦为纯粹的技术供应商,无法发挥真正的监督与改革功能。 Mikey还结合历史案例,特别提到曼哈顿计划的经验,强调重大项目成功的要素是特殊的人才、灵活的管理和对创新的充分信任。数字政府的发展也必须借鉴类似模式,支持"非传统"人员和方法,允许其在相对独立的环境中专注攻关。
展望未来,Mikey认为美国政府必将再次面临重大数字化危机,届时对像USDS这样的组织的需求将重新凸显。他建议保留一支"小而精"的核心团队,保持"启动平台",一旦危机出现,能够快速召集人才和资源,应对挑战。 他坦言,自己因经历了过度压力和政治磨难,最终选择了远离DC的宁静生活,但对数字政府的热情和使命感依然未改。对想要进入公共服务领域的技术人士,他寄语需有深刻的心理准备和使命感,因为这远非一般技术岗位,面对的是复杂系统和无数妥协的现实。 总结这次专访,Mikey Dickerson的经历和思考不仅为我们展现了政府数字化转型的复杂全貌,也折射出公共部门创新面临的结构性障碍与文化挑战。他的故事让我们看到,技术不是万能钥匙,更需要顶层设计与文化塑造的协同推进。
未来的数字政府变革,需要在技术专业性和政治智慧之间寻找平衡,同时打造能够适应复杂环境且具有高效执行力的数字服务团队。对于那些希望在公共领域开创未来的数字人才而言,USDS的历程是一堂宝贵的实践课程,启示着如何以创新精神和务实态度推动社会进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