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今全球政治舞台上,民粹主义的兴起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现象。无论是在欧洲、美洲,还是其他地区,民粹主义领导者的崛起都引发了学界和社会的广泛关注。尤其是强人政治的兴盛,更是引发了对民主制度未来的担忧与讨论。理解为何公众支持这些强人领导者,成为剖析当代政治变局的核心问题。而这一问题的解答,离不开对民粹主义态度的深刻解析。近年来,研究者们逐渐认识到,民粹主义并非一个单一的、均质的政治现象,而是包含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反建制民粹主义和威权民粹主义。
这两者之间的差异,不仅关系到民众支持强人领导的动因,更折射出当代民主面临的复杂挑战。反建制民粹主义主要表现为对既有政治精英和建立体制的强烈不满。这种态度强调人民主权,提倡更加直接和参与性的民主形式,希望通过推翻腐败或无能的政治阶层,恢复"沉默大众"的声音。反建制民粹主义者通常认同民主制度的基本原则,主张民主应更加响应民意,实现真正的政治代表性。他们把强人视为推翻陈旧体制的工具,是实现政治改革和社会公平的希望。在法国和加拿大等国家,这种民粹主义态度成为支持诸如玛丽娜·勒庞和皮埃尔·普瓦利耶等政治人物的主要动力。
这些领导人利用民众对传统政党和机构的怀疑,将自身塑造为反精英的代言人,鼓励公民参与政治决策,尤其是通过公投等直接民主手段表达意愿。与此截然不同的是威权民粹主义,它不仅反对传统政治精英,更本质上质疑和颠覆自由民主的核心要素。威权民粹主义强调多数人的意志应高于少数群体的权利,拒绝多元主义和制度性的制衡,推崇强有力的领导人以迅速解决复杂的政治社会问题。支持威权民粹主义的人对民主程序持怀疑态度,更倾向于信任决断果断、能突破制度束缚的强人政治。该态度往往伴随着排外和民族主义情绪,强调传统价值观的守护和对"异己"群体的排斥。在意大利、匈牙利、波兰、巴西和阿根廷等国家,这种类型的民粹主义成为了众多强人政治领导者支持的基石。
这些领导人通过强调民族自豪感、强化国家主权、抵制全球化和超国家机构,赢得了大批选民的拥护并掌控了政治权力。威权民粹主义者认为强人治理能够带来秩序、安全以及传统文化的复兴,是应对社会动荡和复杂挑战的最佳方案。两种民粹主义态度在政治心理和行为上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特征。反建制民粹主义者倾向于追求更多的民主参与,强调政治的合法性应来自人民直接授权,而威权民粹主义者则更关注效率和权威,愿意牺牲民主程序以确保强人政治能够实现其目标。这种根本性的分歧,也映射出民粹主义与民主的复杂关系。学者们常描述民粹主义带有"民主悖论" - - 它既有可能激励民主创新和政治参与,也可能导致民主倒退和独裁的抬头。
研究显示,反建制民粹主义通常以抗议性质出现,反映了民众对政治体系不满的表达,具有一定的规范性作用,可能促使民主体系进行必要的自我校正。而威权民粹主义则常常危及民主制度的稳定,支持者拥护的强人领导通过弱化制度检查和平衡,削弱法治和媒体自由,导致民主制度的质量下降。更为复杂的是,这两种民粹主义态度有时候同时存在于一个国家的政治文化中,甚至在选民中以相互排斥的形式共存。调查数据显示,反建制和威权民粹主义在多国呈现出清晰的心理纬度差异,二者不可混淆,且在不同国家对强人领导者的支持具有不同的预测力。例如,在法国和加拿大,强人政治支持主要源于反建制民粹主义,而在意大利和匈牙利等国,威权民粹主义态度成为关键动因。在美国的特殊政治语境下,两种民粹主义态度对支持强人领导者的作用不显著,反映出美国政治极化和身份政治的复杂交织。
揭示这些差异对于政策制定者和民主维护者至关重要。针对反建制民粹主义,政策应关注政治包容性和制度改进,回应民众合理的政治诉求,增强政治体系的透明度和响应性,减少政治失信和社会疏离。对于威权民粹主义,则需警惕其对民主制度的侵蚀,加强法治保障,维护多元主义,促进社会的文化包容,防止少数群体权利被多数暴力侵犯。学术界也呼吁在研究和衡量民粹主义时,应区分不同类型的民粹主义态度,拒绝将民粹主义视为单一维度。新的调查工具和分析框架能够更准确地揭示选民的政治心理,深化对政治行为的理解。此外,历史与社会背景对民粹主义的表现和支持逻辑具有重要影响。
欧洲中东欧国家的威权民粹主义兴起部分源于特定的历史经验和国家身份危机;拉美国家的民粹主义更表现为复杂的民主性质变和权威寻求并存。反建制民粹主义通常与经济不平等、政治疏离感密切相关,而威权民粹主义则更多借助民族主义、文化保护主义等叙事来动员支持。强人领导者善于利用这些态度特征,将自身塑造成解决社会混乱和威胁的"救星",通过简化复杂问题和明确敌对"他者",赢得民众信任和支持。然而,强人政治虽在短期内或能带来秩序与决断,但其带来的民主侵蚀和制度弱化,却可能对国家的长远发展构成威胁。面对这一现象,社会各界需加强公共话语的理性引导,促进政治教育,唤醒公民对民主核心价值的认识和支持。媒体和学界的责任在于揭露强人政治的潜在风险,推动多元对话,建设包容的政治环境。
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探讨不同民粹主义态度的动态演变机制以及如何有效减缓威权民粹主义的扩散,保障民主制度的运行和深化。总体而言,反建制与威权民粹主义构成了当代民粹主义多元面貌的两极,分别代表了民众对权力结构和民主实践的不同诉求与期待。理解这两种态度的区别及其对强人政治支持的影响,有助于为民主治理带来更加精准的应对策略,推动各国民主政治的健康发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