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主义音乐作为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音乐流派之一,其诞生和传播与反文化运动紧密相连。特里·赖利(Terry Riley)这位当代作曲家的作品《In C》,不仅在音乐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成为主流唱片公司与当时青年反叛力量之间复杂关系的缩影。本文将带您深入了解这段音乐与文化交织的传奇故事,探讨赖利如何通过极简主义音乐的实验,撬动传统音乐观念,并挑战世俗的商业体系。 六十年代的美国,正值反战、反传统的青年文化兴起。与此同时,主流唱片公司如哥伦比亚唱片,开始意识到年轻市场的巨大潜力,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搭便车"进入这一领域。然而,哥伦比亚并没有选择发行《The White Album》或《Electric Ladyland》这类摇滚经典,而是看中了特里·赖利的《In C》及其他实验性古典音乐,试图将这些"耳朵开拓性的"作品塑造成"合法的迷幻之旅"。
哥伦比亚在地下报纸《伯克利芭芭报》上发布了一则引人注目的广告,扬言"主流机构无法阻挡我们的音乐",试图以迎合反文化口号的方式推广其产品。 然而,这样的商业操作并未得到反文化阵营的认可。批评家和地下媒体纷纷质疑哥伦比亚的"假装革命",认为这是主流机构试图盗用反叛者话语权的伪装。诸如《第五地》报纸的评论者指出,这种行为如同对革命话语的窃取,导致一些激进分子甚至号召发起对哥伦比亚唱片总部的抗议。最终,哥伦比亚被迫停止在地下媒体上的广告投放。这场文化碰撞体现了当时反文化对商业主流的不信任,以及试图保持音乐纯粹性的努力。
即便如此,赖利的《In C》音乐本身并未被这些争端所掩盖。它以其简洁独特的结构和旋律,成为极简主义音乐的代表作。作品由五十三段简短乐句组成,音乐家的演奏可以重复任意次数,人数和乐器编制也不受限制,带来了多样且流动的音乐体验。它拒绝当时主流学术界流行的曲调僵硬、晦涩难懂的无调性音乐,继而获得了广泛关注和赞誉。许多评论家将《In C》誉为20世纪音乐的里程碑,并将其影响力比肩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赖利本人形容此作品是对音乐本质的真诚表达,旨在塑造和谐与自由的声音体验。
特里·赖利的个人经历也为其音乐创作注入了丰富元素。他年轻时受印度拉加音乐的影响,受到老师拉蒙特·杨(La Monte Young)开创的缓慢、持续音调的启发。赖利在巴黎时期利用电子设备重复录制的手法,预示了后来流行音乐中的循环和延迟技术。1964年,赖利在旧金山公交车上的灵感迸发,激发了创作《In C》的念头,将电子循环的概念用简洁的符号语言融入现场演奏,开创了音乐实验的崭新领域。 《In C》首演于旧金山的磁带音乐中心,现场包括了今后极简主义大家史蒂夫·赖希(Steve Reich)。赖希建议钢琴用恒定的八分音符C作为节奏支撑,这一创新成为后来极简主义音乐的标志性节奏元素。
乐评界对首演给予热烈好评,乐曲随后在1968年通过哥伦比亚唱片发行录音专辑,进一步加深了其在音乐史上的地位。《In C》不仅传达了西海岸嬉皮士精神,同时也挑战了传统古典音乐的框架,引发了不小的争议和讨论。 赖利与主流唱片公司的关系虽伴有张力,但也为他的音乐传播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平台。哥伦比亚唱片制作的录音版本采用多轨多次录制技术,模拟大型乐团的效果,使作品更加饱满且具有感染力。这一录音不仅出版了原始作品,也促进了众多不同版本的演绎。其中Bang on a Can All-Stars的2001年版本因其精准与活力备受推崇。
赖利本人认为,将《In C》付诸现场演奏,聚集志同道合的人参与,是体验这部作品的最佳方式。 赖利的第二张哥伦比亚专辑《A Rainbow in Curved Air》于1969年推出,以其独特的电琴即兴旋律再次确认了赖利在实验音乐领域的领先地位。专辑结合了印度拉加的旋律结构和现代电子技术,创造出迷幻且轻快的听觉享受,影响了诸如披头士成员彼得·汤森德和迈克·奥尔菲尔德等摇滚音乐家,其著名作品《Baba O'Riley》和《管状钟》均深受启发。 专辑的发行进一步巩固了赖利音乐在文化界的影响力,促成了摇滚、爵士与古典音乐界的跨界对话。不过,赖利与前地下摇滚乐队The Velvet Underground成员约翰·凯尔(John Cale)合作的第三张专辑"Church of Anthrax"未能取得预期成功,部分原因在于音乐风格的冲突和录音过程中的混音问题,赖利随即转向更深层次的印度音乐修行。 赖利晚年生活在日本,继续发展印度古典音乐的唱法,并受邀为克罗诺斯弦乐四重奏等乐团写作。
他对极简主义的定义带有超验色彩,强调音乐的"魔法"作用,希望音乐能引导人们进入超越日常的觉醒境界。尽管赖利的作品对极简主义音乐产生了深远影响,但他本人在极简主义标签之外,强调的是对音乐内在精神层面的探索。 如今,赖利90岁生日之际,哥伦比亚唱片重发行其经典作品和全集,虽然未采用黑胶形式,但依然为新老乐迷提供了接触这一音乐变革的珍贵资源。赖利的经历证明了音乐兼具商业与精神探索的双重面向,也象征了反文化与主流文化的复杂互动。 赖利作品的故事不仅是极简主义音乐的起点,更是文化革命中艺术家与资本、创新与传统相互碰撞的缩影。在当今全球化与数字化时代,重温赖利的音乐及其背后的故事,能激励我们重新思考音乐的本质及其在人类精神生活中的地位。
极简主义音乐如同一场悠长而深远的呼吸,在纷杂的世界中寻找纯净与和谐,引导我们走向更加广阔与自由的艺术彼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