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亚洲电台(Radio Free Asia,简称RFA)自1996年成立以来,肩负着向亚洲地区广大受众传递真实、独立新闻的使命。尤其是在中国新闻空间日益受限的背景下,自由亚洲电台通过多语种服务,致力于为包括中国大陆、香港、台湾以及藏族、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在内的听众提供相对自由的信息渠道。然而,2025年春季的一系列突然裁员和资金冻结事件,使得这个重要的新闻平台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也让许多新闻人面临职业和生活的双重挑战。 2025年3月,作为美国全球传媒机构(USAGM)旗下多家媒体之一的自由亚洲电台遭遇了突如其来的资金冻结。资金的骤停直接导致了包括华语部在内的多个部门大规模裁员和节目暂停运作。短短数月内,全球范围内的自由亚洲电台员工锐减,很多记者被置于无薪假期状态,部分语言和地区服务全面中止。
作为回应,一些部门如WHYNOT网站不得不宣布于2025年3月停止更新内容,这对于习惯依赖这一平台获取真相资讯的听众来说,无疑是一场信息荒漠的提前显现。 自由亚洲电台裁员的背后,牵扯着美国新一届政府对海外传媒改革的政策调整,尤其是受"2025计划"影响,该计划由保守派智库提出,倡导大幅度改革公共传媒机构以提升效率。在此政策蓝图影响下,USAGM集团旗下的媒体遭遇预算削减,甚至被业界批评为"变相关闭"。这一政策转变,对自由亚洲电台、美国之音(VOA)等机构的影响尤为显著。工作人员们在失去工作之际,也不得不面对对新闻独立性和自由空间萎缩的无奈感。 在采访中,多名自由亚洲电台的前员工以匿名方式分享了他们的亲身经历和心路历程。
从最初的震惊、困惑,到逐渐接受现实,他们既感受到职业生涯被迫中断的痛苦,也体会到新闻理想被政治力量不断压缩的无奈。诸如陈迈、周辛、刘一洛等记者均表示,这一波裁员不仅剥夺了他们的经济保障,更切断了他们继续从事专业报道的可能性。 刘一洛作为WHYNOT中文平台的资深记者,回忆起裁员前的最后时刻,依然全身心投入新闻报道和稿件支付的处理。他们团队甚至自掏腰包完成了业界声誉极高的亚洲新闻出版协会(SOPA)奖项提名工作,尽力维护新闻质量和完整性。尽管面临资金断裂和审查压力,记者们坚持要完成报道,体现了他们对新闻职业的忠诚与热爱。 然而,随着裁员进展,内部报道逐渐受限。
管理层下令取消或推迟涉及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资金的敏感报道,人权、性别议题以及地缘政治内容亦受到不同程度的"软"审查。这些变化表明,除了预算压力,政治考量逐渐侵蚀新闻机构的编辑自主权。记者们只能通过"柔性抗争"寻求报道空间,在困境中挣扎保持新闻精神。 自由亚洲电台的广东话服务部门特别受冲击。该服务自1998年成立以来,一直是香港及广东地区了解国际视角的重要窗口。随着香港国安法的实施及本地新闻生态的恶化,更多本地记者离开新闻岗位,广东话服务的新闻价值和影响力日益凸显。
直到2025年6月广东话服务宣布关闭,令许多本地受众失去重要的新闻获取渠道。在采访中,周辛表达了既遗憾又无奈的心情,他回忆起服务期间团队面临的重重压力和挑战,但仍努力交出优质报道,彰显新闻人的坚守。 除此之外,自由亚洲电台的少数民族语言服务如藏语、维吾尔语同样遭遇严重打击。这些部门通常规模较小,员工多为多年坚守岗位的专业人士。如今他们不仅面临工作不稳定,还因签证和移民身份问题,陷入极大困境。记者陈迈本人便是由于政治局势和生活压力,离开了香港来到华盛顿特区。
虽然身处异国,他依旧感怀自由亚洲电台赋予他的职业意义,但也不得不面对媒体行业的严峻现实和个人生计压力。 在网络和舆论领域,对于自由亚洲电台接受美国政府融资的身份一直饱受争议。中国官方一贯将其定位为"境外敌对势力"操控的宣传工具,给予报道强烈批判与抹黑。然而自由亚洲电台内部人士普遍认为,他们的职责是严谨执行记者职业规范,并非单纯传播政治宣传。刘一洛坦言,倘若在中国和香港能够自由报道,自己亦无必要追求自由亚洲电台这样的位置。报导的价值不在于其所依据的资金来源,而在于其是否符合新闻伦理,能否真正给被封闭的信息空间带来涟漪。
自由亚洲电台裁员不仅反映了政治风向的转变,也揭示了全球中文语境下独立新闻传播的困境。媒体人们在传统职业途径受阻后,常常不得不跨界从事劳务工作,承受身份和身份认同的双重打击。许多记者表示,找工作时因资历和经历难以被认可,甚至需要降低身份申请普通服务业职位,形成恶性循环。失业和无业带来的焦虑和空虚感,也让很多前新闻人陷入精神低谷,缺乏继续从事新闻工作的动力和激情。 不过,尽管经历重创,自由亚洲电台的前员工依旧坚守新闻底线,强调必须反对自我审查,坚决维护报道的独立和真实性。陈迈指出,政治压力下自我妥协只会适得其反,新闻人应具备讨论和抵抗的勇气,避免沦为"附和者"。
刘一洛同样坚信,无论外力干扰如何,专业新闻工作者应保持清醒和敬业,决不轻言放弃。 自由亚洲电台的部分作品曾获得亚洲新闻出版协会(SOPA)等专业奖项的肯定。即便在关闭前夕,WHYNOT依然凭借涉及中国记者被拘押、人权主题报道获得殊荣,体现了他们在艰难环境中对新闻实务的承诺。然而,他日无人在现场代表领奖的事实,也折射出媒体现实的凄凉与无奈。 展望未来,自由亚洲电台裁员事件对华语媒体生态的影响深远。失去这一历史悠久的官方资助平台,意味着境外独立华语新闻空间进一步缩小,公众获得客观、完整信息的渠道遭受重大挫折。
专家和观察者普遍担忧,这将助长中国政府及其代理媒体的宣传态势,增加信息不对称和舆论失衡。 尽管目前尚无迹象表明自由亚洲电台将重新启动全线服务,但许多前员工依旧抱有期望。他们希望新一轮政治环境的松动或资金注入能够带来复苏契机,重建华语新闻界的声音和力量。与此同时,许多新闻人也在寻找新的契机,或在海外继续从事人权、政治报道,或转向多元媒体与数字平台,试图延续他们对公众知情权的守护。 总的来说,自由亚洲电台裁员不仅是一场机构变革和资金斩断,更是一场新闻自由意志的考验。它提醒我们新闻从业者的职业尊严和使命感在全球政治博弈中如何坚韧求生,同时更折射出国际传媒格局变化对语言和文化界限内话语权的深刻影响。
未来,如何突破限制,恢复独立新闻的生命力与传播广度,将是摆在华语新闻生态乃至全球信息治理面前的巨大课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