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普林纳(Traditional Prinner)是17世纪和18世纪音乐创作中广泛采用的一种声部走向方案,以其典型的低音和上声部特征,成为那个时代作曲与即兴表演的重要工具。作为一种声乐和键盘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声部模式,传统普林纳展示了当时音乐理论家与作曲家对和声、旋律线条和声部间关系的深刻理解。普林纳模式的名称和系统阐述源自于奥地利作曲家、管风琴师约翰雅各布·普林纳(Johann Jacob Prinner,1624-1694)在1677年发表的著作《Musicalischer Schlissl》(音乐钥匙),其内容详细讨论了该模式的声部运动以及变体使用。 传统普林纳以低音声部由四级降至一级(标记④—③—②—①)的下行为基点,同时具有一个上声部以并行三度运动从六级下降至三级(➏—➎—➍—➌),且在三部声部音乐中,还会有另一个上声部表现出几乎静止于一级的旋律线,使得整体织体富于层次且结构清晰。这条“几乎静止”的声部线条在第二级处会形成与低音的七度音程,并通过六度解决至另一个音位,之后再次回归一级,使得整个模式既稳定又富于动态变化。 传统普林纳主要被视为一种温和的二级到一级的终止式,也称为“clausula tenorizans”,在当代被广泛用于提示乐句的结尾或段落转换。
其存在两种常见版本:一种是几乎静止的旋律声部位于最高声部,另一种则位于中间声部。前者更典型于十七世纪风格,而后者则成为十八世纪普林纳类型的基础,典型代表如巴赫的作品中便可以见证到第二种版本的运用。 著名的实例之一是巴赫第五法国组曲G大调BWV816的快板舞曲(Allemande)中的传统普林纳模式,该段开始于第二小节的下降时点,通过声部间微妙的互动展现了普林纳模式的功能和特色。此处还出现了被学者罗伯特·奥. 盖尔丁根(Robert O. Gjerdingen)命名为“高2度下降”(High ➋ Drop)的装饰音符,强烈暗示着即将到来的音乐闭合,体现了当时音乐中的惯用语汇和演奏习惯。 在对普林纳模式的阶段划分上,普林纳可视为含有四个阶段,分别对应上声部核心旋律的四个骨干音符和低音走向的四个级音符。尤其是第三阶段,经常被拉长并配合七度吊留-六度解决(7–6 suspension)的手法,使该阶段产生紧张与缓解的对比,加强其终止性的表现力。
除了包含7–6吊留的传统形式外,还有不带吊留的变体,这种变体避免了不协和音,呈现更加平稳的线条延续。该类型在十八世纪意大利作曲家迪奥米德·奇马罗萨(Domenico Cimarosa)等人作品中被采纳,且常将六级至三级的旋律线放置于最高声部,体现了18世纪音乐中更倾向于旋律上置的趋势。另一种不寻常的传统普林纳表现形式是保持原地不动的一级声部线,即使在第三阶段本应有的七度吊留转化为六度解决并未发生,反而形成连续的经过阶段,使音乐织体展现出不同的流动性。这种形式被费德莱·费纳罗利(Fedele Fenaroli)在其《Stabat Mater》中加以运用,进一步验证了普林纳模式在不同作曲家的作品中多样的发挥空间。普林纳作为一种即兴即成的声部模式,广泛存在于当时的教学体系和实作中,如意大利那不勒斯保守院的传统教学法将其视为训练青年音乐家有效的对位练习和作曲素材。其灵活多变的变体赋予演奏者即兴创造的自如空间,又保证音乐结构的严谨和语汇的一致,成为巴洛克后期到古典早期音乐风格转型中的关键桥梁。
除了普林纳本身外,围绕其的研究和文献同样丰富。高尔丁根在2007年出版的著作《流行风格中的音乐》(Music in the Galant Style)中,对普林纳的历史背景、理论结构及其文化意义做了深入剖析。更有威廉·E·卡普林(William E. Caplin)以声部理论视角探讨了普林纳在和声与终止式中的作用,促进了学界对该模式的理解和应用。考虑到普林纳诞生于音乐实践与理论交织的时代,其研究不仅帮助我们还原当时音乐教学和作曲方式,也为当代作曲家和音乐理论研究者提供了宝贵的经典参考。 总体来看,传统普林纳不仅是一种特定的声部走向模式,更是一种反映17至18世纪音乐表现体系和审美理念的典范。它通过低音与高声部的特定渐次走向、丰富的变化形式和和声悬留解决法,展现了音乐动态张力的同时,也保障了旋律的顺畅与和声的稳定。
在理解和复现巴洛克及古典早期作品时,掌握传统普林纳的演变及类型是不可或缺的音乐学知识。随着现代对历史演奏学和复调写作风格的兴趣日增,普林纳模式的理论价值和实际应用持续受到音乐学界和演奏者的关注。深入认识传统普林纳有助于理解那个时期声部之间精妙的对话关系,更好地把握当时音乐风格特征,进而为现代音乐创作和分析提供有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