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几十年中,生物科技行业一直被视作充满创新与高成长性的领域,吸引了大量资本和人才投入。然而,尽管投入巨资和取得不少科技突破,全球市值达千亿美元甚至万亿美元的生物科技公司却寥寥无几。为何在如此庞大的健康医疗需求面前,巨型的生物科技巨头依旧难以诞生?从研发投入到市场回报,从技术困境到行业未来,本文将带您深度剖析生物科技行业面临的核心难题与潜在机遇。 首要且根本的问题是研发回报率的持续下降。自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即使考虑通胀因素,研发经费每投入10亿美元所能获得的新药批准数量,大约每九年就会减半。根据Deloitte的分析,全球顶级二十家制药公司的研发内部收益率(IRR)在2019到2022年间已经跌破行业资本成本线,这意味着新药研发所带来的边际效益不仅没有增长,反而变成了价值的侵蚀。
换句话说,生物医药研发变成了一项"吃力不讨好"的事业,行业的基本经济模型陷入了瓶颈。 生物科技公司试图通过打造能带来每年超过200亿美元销售额的明星产品,来逆转这一趋势。然而,截至目前,历史上只有少数药物达到此销售规模,例如类风湿关节炎药物Humira、癌症免疫药物Keytruda以至于辉瑞新冠疫苗。即便如此,它们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并未催生出巨无霸级别的公司。由此而来的疑问是:现有的研发策略是否足以造就数千亿美元市值的巨头? 许多业内人士寄望于基因学革命、药物重新利用及人工智能助力放大研发效率,三者成为推动行业突破的主要"杠杆"。基于人类基因的靶点选择被视为提升新药成功率的重要途径。
研究显示,针对在人类疾病表型中有强相关性的基因设计药物,获得批准的概率几乎是其他靶点的两倍。遗传学证明了某一蛋白质功能的缺失或增加与疾病表现高度相关,基于这一靶点开发药物的逻辑性大大增强。 然而,这一成功的秘诀有着明显的局限。拥有强遗传关联的基因突变大多描述的是罕见遗传病,患病人群极为有限。相反,绝大多数遗传变异都出现在人数众多的普通疾病族群中,但这些变异的表型效应较弱,或者穿透力不高,导致以此为基础研发的新药审批率无显著提高。这就将研发者置于两难境地:是选择患病率极低但遗传证据坚实的靶点,还是选择涉及人口更多但科学信心不足的靶点? 罕见病药物在临床上确实创造了商业价值的范例,如脊髓性肌萎缩症(SMA)药物组2023年销售额达45亿美元,囊性纤维化和血友病A药物销售额也高达百亿美元。
然而,罕见病领域的成功无法轻易复制成商业巨头。例如,Bluebird Bio经历33年研发后,尽管获得三款药物批准,最后却被低价收购。而其他专注罕见病的公司也屡屡因市场规模受限而陷入困境。近期美国《通胀削减法案》对孤儿药税收优惠的削减,更加剧了这一困境。 除此之外,基因靶点的优势对肿瘤学与中枢神经系统疾病的帮助极为有限。诸如阿尔茨海默症、帕金森病等神经退行性疾病相关的基因靶点均未带来有效疗法,导致许多药物研发惨遭失败。
事实证明,即使具备强遗传学关联的靶点,开发成药的道路依旧漫长且充满不确定性。 药物重新利用,利用已获批药物探索新适应症,理论上能降低研发风险和成本,曾带来威而钢等成功实例。然而,这些突破往往依赖于偶然观察而非系统性策略。大规模系统性药物重新利用的成功率与传统新药开发相比,并无明显优势。最近十年内,像Recursion Therapeutics等公司进行了海量化合物筛选和多适应症探索,投入数十亿美元,却只有极少的重新定位药物进入临床阶段且成效有限。 投资者对基于人工智能的药物发现寄予厚望,早期几家公司便凭借AI驱动的算法实现多轮融资。
AI的确能加速前期药物设计和毒理预测,但对于临床阶段占据绝大部分成本与风险的开发环节,AI尚难以带来颠覆性变革。尤其对于神经退行性疾病和复杂的多因素病理机制,AI模型缺少高质量的人体数据支持,难以准确预测药物在人体中的疗效。预计真实的临床验证结果将在2027年及以后陆续呈现,届时AI药物发现的有效性将接受检验。 总的来说,生物科技行业之所以缺乏千亿级巨头,根源在于新药研发的难度和高成本没有根本改变,市场上仅少数大规模适应症具备催生爆款药物的潜力。目前,绝大多数研发致力于罕见疾病或难治癌症和神经疾病,难以孕育出具有广泛市场影响力的药物组合。 解决之道或许在于瞄准规模庞大的年龄相关疾病。
人口老龄化趋势使得阿尔茨海默症、心肌病、骨骼肌衰弱等疾病成为医疗需求的最大蓝海。但现实是,直到2024年,只有极少数新药获批针对这些疾病,行业未能在其核心领域取得突破。原因既包括疾病复杂的多路径机制,也包括基于传统靶点策略的研发缺乏成效。此外,单一靶点阻断往往无法解决整体病理,甚至带来副作用,凸显了研发范式需要革新的必要。 未来的生物科技发展潜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新兴治疗手段的创新,比如细胞程序化、表观遗传编辑、RNA编辑、蛋白质降解技术和体内CAR-T疗法。这些技术尚处于早期探索阶段,但有望突破现有生物学和药物开发的限制,为复杂疾病提供多维度治疗方案。
与此同时,针对老化器官的靶向递药技术将成为提高疗效、减少副作用的关键。如今大部分递药系统未充分考虑老龄器官受体表达变化,未来在这方面的创新将成为行业重大催化剂。 监管框架的演进也至关重要。现有药物审批标准和试验设计较为僵化,不适应个性化和高度复杂的新型疗法。部分国家已经开始试点"n=1"个案治疗和宽松审批,允许针对极罕见遗传病的个别患者定制治疗方案。这类创新监管路径若能扩展,将极大激励投资与研发创新,破解生物科技商业化困境。
综上所述,尽管生物技术领域充满挑战,但行业并非无解。对研发模式、技术手段和商业逻辑的重新思考,以及对具有广阔市场潜力的年龄相关疾病的聚焦,将驱动下一波生物科技的突破浪潮。未来打造千亿美元甚至万亿美元市值的生物科技巨头,依赖于技术创新的深度融合与医疗需求的精准满足。只有破解当前研发痛点与行业结构性难题,生物科技才能迎来新一轮高速发展和价值跃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