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国际政治舞台上,民主制度被广泛视为实现公平和公正治理的理想模式。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全球许多国家的民众对于威权主义并非全然拒绝。根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2023年对24个国家的调查数据,平均有31%的受访者表示对某种形式的威权体制持开放态度。这一比例在不同国家间存在显著差异,从印度的85%到瑞典的8%,显示出不同国家和文化背景中对威权主义的接受程度大相径庭。 支持威权主义的核心表现形式包括两种模式:一种是强势领导者享有超越议会和法院干预的决策权,另一种则是军队直接统治国家。令人关注的是,这种支持并非简简单单由政治意识形态阵营来划分,而是受到收入水平、年龄以及对民主价值认同度的复杂影响。
在政治光谱上,右派民众较左派或中间派更倾向支持威权主义。例如,韩国右翼支持者中有近49%表示支持威权主义,而左翼者比例则仅为28%。类似地,在欧洲,支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的选民更有可能支持非民主治理方式。德国对极右“德国选择党”(AfD)持肯定态度的选民中,有37%表达了对威权政体的支持,而对该党持负面态度者仅有13%。这一现象反映出威权主义支持与民粹主义浪潮之间存在紧密联系,右翼民粹主义往往强调国家强力与秩序,这对部分人具有强烈吸引力。 经济状况也是影响威权主义支持的重要因素。
在高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中,收入低于中位数的群体较高收入群体更容易支持威权体制。以英国为例,收入低于中位数的人群中有47%支持威权主义,而收入较高者这一比例为27%。这一现象或许源于低收入群体感受到经济压力和社会不平等,期待通过强势领导实现社会资源再分配和政策响应。经济焦虑促使部分民众对民主程序效率抱持怀疑,认为强力领导或许能够更快更果断地解决问题。 年龄层面上的态度变化因国家而异。例如,美国、印度和澳大利亚的年轻人(30岁以下)尤为倾向支持威权主义,支持率超过中老年群体。
相反,包括希腊、日本和韩国在内的一些国家,则表现出较年长者更倾向言明支持威权体制的情况。这种差异反映了不同国家社会结构、历史经验以及政治文化对公民态度的塑造作用。 从更广泛的民主价值观角度来看,那些不欣赏如独立司法、公民权利保障、新闻自由及反对党活动等民主核心元素的国家民众,倾向于更支持威权体制。以印度尼西亚为例,只有47%的受访者认为反对党自由运作对于国家重要,同时其威权主义支持率达到77%。相对而言,瑞典超过九成民众强调反对党自由的重要性,这与该国仅有8%的威权主义支持率形成鲜明对比。可见,民主价值的认同度与威权主义支持度呈现显著负相关。
尽管许多人对威权主义持开放态度,完全推翻民主制度、用威权取代民主的人却占极小比例。唯有希腊、以色列和西班牙各有约1%的受访者公开表示希望结束民主,采纳军事统治、专家执政、独裁或神权政治等替代体制。受访者的理由多样,有人主张通过军事管制恢复秩序,有人则认为专家执政能远离政治角力,更加高效公正,也有人从宗教视角呼吁建立神权政体。显示出在人们对民主制度的不满背后,存在复杂的政治愿望和社会期待。 威权主义支持者对于如何改善所在国家民主表现的看法明显不同于非支持者。支持威权的人群更少提出方案或期望,显示出他们可能缺乏对民主机制的信心与参与感。
在英国和澳大利亚,支持者普遍关注经济困境及政府忽视弱势群体的问题,呼吁政府转向关注工薪阶层、无家可归者和养老金低收入群体,改善基本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这表明威权主义吸引力部分源于人们对民主无法解决或忽视经济不平等和社会福利问题的失望。 在巴西和肯尼亚等国,支持威权主义的民众更倾向支持大刀阔斧的领导层更替,反映出对现任政府普遍不满及渴望根本性政治变革。例如,巴西的调查显示支持威权的群体有意更换现任总统卢拉及地方官员,期望清除旧有政治结构,重启政治体系。相比之下,以色列非威权支持者则更多支持限制争议性领导人内塔尼亚胡的政治权力,这种对不同国家政治风险的态度差异反映了社会内部对于领导合法性和治理效果的分歧。 总体而言,威权主义在当代世界并非孤立现象,而是在经济、社会与文化多重错综复杂因素共同作用下浮现的广泛态度。
其支持者往往来自经济较弱势的群体,政治光谱中右翼倾向明显,且民主核心价值观认同度较弱。他们中的许多人并非完全排斥民主,而是对现有民主实践缺乏信任,怀疑民主能否有效回应他们切实的经济和社会需求。 对民主价值的忽视和不信任无疑为威权主义提供温床。尤其在中低收入国家和社会转型期,民主制度若难以有效保障公平、回应民众诉求,威权体制的吸引力就会增强。未来全球民主的发展,需要深入理解民众尤其是经济边缘群体的需求,加大社会公平与司法公正的保障力度,提高政治参与的包容性,才能有效抵御威权主义的扩散。 因此,对于政策制定者和社会各界而言,深入剖析威权主义支持背后的社会心理和结构性原因,是保障民主长远稳固发展的关键。
除了维护民主制度的原则,更应积极促进经济社会公平,强化民主价值的教育和传播,重塑民众对制度的信任。唯有如此,民主才能真正成为公民心中的“好政府”,而非威权主义的替代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