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汽车制造业曾经被视为国家经济的支柱和未来发展的重要标杆,但近年来,这个行业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表面看来,像比亚迪(BYD)、吉利等本土车企技术领先,电池技术世界领先,出口量全球最大,甚至引发美国和欧盟的贸易保护措施。然而,这些光环背后却隐藏着无数车企的经营压力和市场困境。业内所谓的"内卷"现象,特别是长达两年多的恶性价格战,正深刻影响着中国汽车行业的健康发展,甚至有车企被迫退出市场。 车价的持续下滑成为了压垮整个行业的直接原因。数据显示,代表六大家汽车制造商的综合新车均价预计将在2025年降至大约2.4万美元,比2021年下降了21%。
为了争夺市场份额,厂商们纷纷推出各种促销手段,从免费保险、廉价贷款到各种奇特配置,比如内置火锅锅炉和多屏幕交互系统,花样繁多的营销套路虽然刺激了短期销售,却严重侵蚀了企业的利润空间。实际上,价格战及其引发的低价竞争导致许多以传统燃油车为主的车企收益大幅下降,比如三菱汽车已经选择退出中国市场,而销量锐减的东风汽车不得不将核心业务私有化,并剥离电动车业务。 电动车制造商同样遭遇了市场的洗牌。2024年中国市场出现了电动车厂商退出数量首次超过新进入者的现象。像比亚迪这类行业龙头虽一度通过技术创新和市场扩张保持领先,但也难逃利润锐减的窘境。2025年其季度净利润同比下降近30%,月度产量更连续两个月下滑,是自2020年以来的首次。
类似情况也发生在长城汽车,该公司同期净利润也下降了10%。虽然企业尝试加大研发投入和海外工厂建设,但在价格战持续施压的环境下,资金链和利润空间同样承受巨大压力。 中国政府意识到价格战带来的破坏性影响,高层领导人习近平曾公开批评无序的价格竞争,工业和信息化部也在2025年7月呼吁车企开展"理性竞争"。同时,相关监管政策也进行了调整试图遏制行业的恶性竞争。然而,这些政策的实施效果有限,行业根本问题并未得到实质性解决。 最大的瓶颈在于产能过剩。
中国乘用车市场销售额在2024年达到2760万辆,却拥有高达5560万辆的生产能力,产能规模比十年前增长了50%以上。过剩的产能意味着企业负担着庞大的固定成本,加剧了市场供应过剩。企业为了减少库存和提高市场占有率,不得不继续降价促销,导致恶性循环,损害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 解决产能过剩问题,理论上需要限制新工厂建设、关闭和出租闲置产能,加速行业整合,但这在中国复杂的经济和政治环境中极难实现。电动车行业被视为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受到地方政府的大力扶持。地方政府不仅通过税收优惠、土地供应、补贴等方式鼓励新厂建设,甚至不惜重启已经停产的企业以维持经济增长和就业目标。
与此同时,车企即使在亏损经营的情况下,地方政府依然能通过附加税收实现经济利益。 以蔚来汽车为例,当其在2020年面临财务危机时,安徽省等多家国有企业联合注资10亿美元予以救助。蔚来近年又获得新厂房建设许可,使其总产能跃升至约100万辆,但2024年的销量仅为22.2万辆,产能利用率极低。像蔚来这样典型案例反映了产业支持政策与市场规律之间的矛盾。 产业结构调整还涉及就业问题。中国汽车行业直接和间接就业人数约为500万,在经济下行压力及行业产能过剩的背景下,车企普遍采取减班减薪、临时工替代全职工等措施减少成本。
未来如行业遭遇更大规模的企业合并与关闭,将不可避免地带来大量失业,尤其是传统国有车企和新兴车企中未能成功的企业。 中国汽车市场的需求增长正面临瓶颈。尽管2025年上半年销量同比增长了11.4%,但这部分增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税收减免和以旧换新政策的提振,消费者信心指数仍远落后于疫情前的水平。国际环境方面,出口规模虽曾快速增长,但受到外国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及中国车企计划将生产本地化的影响,出口增长动力也出现放缓。 行业整合的难度日益增加,受困企业面临的市场价值和技术积累较低,难以吸引投资者和收购者。过去几年如恒大汽车通过收购破产车企资产组建汽车产业,但近来类似收购案屡屡受挫。
产能过剩的现状导致生产线闲置价值锐减,除了并购以外,破产清算和裁员成为更常见的结局,行业面临大规模"洗牌"风暴。 虽然面临诸多挑战,中国汽车行业仍保持技术创新的竞争力,特别是在电池、电动驱动和智能驾驶领域的突破。国际同行如福特CEO法利甚至表示,中国新兴车企远超国际竞争者。如何在保证技术领先的同时,避免盲目扩张和恶性价格竞争,是中国汽车产业必须解决的核心课题。 未来中国汽车行业的发展路径必然绕不开深化改革。政府需要更多引导资源合理配置,遏制地方政府过度干预形成的产能膨胀,同时优化市场监管环境,推动公平竞争。
产业整合与转型升级将是大势所趋,推动优胜劣汰、激发创新活力。社会层面也需建立完善的职业培训和失业救济机制,缓解产业调整带来的就业压力。 总之,中国汽车制造业正经历一场结构性洗礼。价格战背后的过度产能和政策错位,令行业陷入困境。只有通过系统性改革与科学布局,才能引导行业走向理性发展轨道,保持技术优势,实现可持续增长。未来的路虽充满挑战,但亦孕育着变革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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